第3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-《窈窕美人(重生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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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七郎上次来还是两日前,”太后含笑瞥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倒是巧得很,今日留下你,官家便过来了。”
皇帝侍奉太后也算得上孝顺,哪怕太后并不规定要皇帝如嫔妃一般固定请安,但不忙的时候两三日来一回也不稀奇。
不过事情恰巧碰在了一起,到底有些微妙。
说话间圣上已经进了内殿来,里面隐约能听见卫国长公主问安后与皇帝交谈的声音,云滢提前站起身,等到皇帝携长公主过来以后向皇帝福身行了常礼。
“你们兄妹有什么话不能到里头来说,还要背着人嘀咕亲热?”太后对皇帝和姊妹亲热这种事情并不反感,特别又是太妃的小女儿,她眼神略复杂地瞟了一眼皇帝,随即想到长公主是个出家人,便笑着打趣道:“不能说给老婆子听吗?”
卫国长公主见到太后服药后气色好些,便跪坐在太后面前的踏凳上说笑:“我同七哥说娘娘是这两日睡不安稳,因此才感染外邪,叫七哥不用忧心。谁知道七哥昨日竟私下出宫去了大相国寺,给娘娘求了平安符,奴便笑了他一阵。”
皇帝泰然自若地坐到太后身侧,倒不见有什么羞赧,他没看云滢,只轻微斥责了一句清宁殿里的宫人:“太后平日里是宽纵你们了,瞧着长公主进来只是站着不动,也不知道拿两个坐墩来伺候。”
“七哥不用麻烦的,”
卫国长公主平常在道观过日子没有在宫里这样讲究,跪在蒲团上是常有的事情,但她瞥了一眼还站在太后榻侧的人,莞尔一笑:“我是皮实惯了的,不过七哥有意厚爱,那贫道也就却之不恭,若是再能有一盏热茶解解渴就更好了。”
太后被一双儿女围坐在侧,哪怕知道皇帝的意思,脸上也是带了笑的:“福宁殿内侍过来问安的时候吾也派宫人同他们说了,不是什么大病,官家怎么还往大相国寺去了,耽误国事尚且不论,就不怕一旦有什么刺客,致使潜龙遭困?”
那是汴京城中第一大庙,香火鼎盛,平日便是善男信女不断,皇帝白龙鱼服,总归是有一定隐患的。
“朕想着阿娘信佛,传闻在大相国寺中殿宇发愿十分灵验,御驾出宫未免太过惊动百姓,因此才换了便衣出去替阿娘求符。”
圣上让江宜则将随行带来的托盘近前献上,好让太后看个分明:“儿子对此也不大明白,昨夜回来念了几遍经咒加持,不知道有没有功效。”
云滢谢过了宫人拿来坐具,她只是一个美人,皇帝和长公主坐在前面讨太后的趣,她反而能心安理得地在圣上的左后侧歇一歇。
太后看向皇帝,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和,甚至还有孝心与闲情到宫外去求符,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,心也就渐渐放下去了:“皇帝亲自加持,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。”
圣上看着太后身边的宋嬷嬷将符挂在了帐前,方才开口:“不知道阿娘是做了什么噩梦,竟然躺了这几日。”
“人老了容易生病,就容易会梦见以前的事情和人。”张太后说起生死的时候倒不算畏惧:“我听人说如果梦见死去的旧人开口说话,大概自己的大限也要到了。”
还没等到卫国长公主开口否认,太后自己又笑道:“不过我梦见她已经好多回了,可见这些道士说的全是虚妄之言。”
“娘娘!”卫国长公主平白觉得受到了内涵,不依地靠在她怀里:“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。”
“瞧瞧,到玉清观住了多少年,回宫还是这样孩子的心性。”
太后轻轻拍了她几下,看圣上目光含笑,忍不住嗔怪他道:“住在宫里的也一样,七郎有什么好笑她的,你能想出让她养延寿,也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“明嫣有自己的乳母和宫人,原也用不到道长亲力亲为。”圣上稍稍敛起笑意:“等道长回了玉清观,将来给明嫣再寻一个养母就是了,也不是认真要出家。”
他并不是很想即刻说起延寿公主将来的事情,“儿子本来是今日在朝上听谏官说起一桩趣事想说与阿娘听,不曾想清宁殿里如此热闹,儿子一来反而扰了云美人侍奉您。”
谏官正百官得失,能在皇帝议政的时候说出逗趣的事情,这本身就是一种笑话。
后宫嫔妃不得私议朝政,云滢好不容易等到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,立刻从坐具上站起身来准备请辞。
但卫国长公主是受宠惯了的,觉得七哥既然愿意说,那应该也是她们能听的朝政,没在意太后面上微妙的变化,兴致勃勃地反驳道:“七哥说的好像平日不曾同嫔妃说话交谈一般,哪里就吓得着她了?”
她在后宫住了好几日,也知道眼下这位一枝独秀,官家私下不知道多疼她,现在两个人在太后面前竟然一句话也不说,正经得不得了。
“确实不是什么大事,”圣上平静地望向太后,微微笑了一下:“是谏官捕风捉影,说有一对蜀地来的夫妇说自己是皇亲国戚,言称是朕的舅父舅母,阿娘说是不是可笑得很?”
宫人为皇帝等上的是新煮的团茶,给太后上的却是一盏热热的白水。
圣上的趣事似乎不怎么能逗人开怀,太后等那白水浅浅洇过指尖方莞尔一笑:“确实是无稽之谈,吾的亲族早都已经入京许久了,即便他所说为真,想来也是出了五服的人。”
卫国长公主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言,太后当年只是一个蜀地逃荒来的美貌孤女,是因为生得容貌艳丽才被先帝强占养在外面的。
她真正的族人大多已经因为战乱或是年迈去世,剩下的族人也早早攀上了显贵门第,留在京中做官,这在后宫里面并不算什么秘密。
只是此乃太后逆鳞,能不提起,尽量不提就是了。
也不晓得是哪个谏官这样倒霉,连这种话都能听信,即便太后如今已经不再掌管朝政,但要逐他出京,贬到哪里去做团练使也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。
“玉徽,”太后唤了一声卫国长公主的道号,“你同云美人先出去罢,吾和七郎还有些话要说。”
这样的吩咐自然叫云滢称心,她留在这里听前朝的政事在太后眼中不知道有多碍眼,立刻便应承了,然而太后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,多嘱咐了身边的嬷嬷一句:“你同云美人好好讲讲规矩,省得她伺候不好七郎。”
圣上的目光只落在云滢身上一瞬,如惊鸿掠水,等她抬头时便已经在端了茶汤细啜。
太后等身边的人领命下去,才慢悠悠地望着已经空了的珠帘后面,漫不经心地吩咐人再给皇帝换一盏来,“寻常人家娶妻纳妾尚且要站在婆母的床头檐下立规矩,吾不过是叫人提点她两句,七郎就要这样担心吗?”
圣上淡淡一笑,“阿娘病中多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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